儿子去北京,担心他在学校里买不到东西吃饿肚子,我们在这里采购了一大袋食品,让他背着上北京了。到了北京后他来电,说学校里有卖吃的,我们说北方气候干燥,叫他去买点水果吃,他说,有人去买过了,不好吃。
现在的孩子,对吃的东西,早已经是挑三拣四,在他们眼里,只有好吃与不好吃的,没有吃得饱与吃不饱的问题。我们小时候,是一个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时代,那个时候凡是可以吃的,对我们来说都有诱惑力。水果是最奢侈的食品。家乡山上也种有水果,那都是生产队里的,个人最多种着一两棵果树,从青果子吃起,还没到成熟基本上就没有了。所以小时候,我知道成熟了的桔子是金黄色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吃到过金黄色的桔子。在甘肃工作的父亲,如果在冬天回来,也许会带个几个苹果回家,晚上临睡前才拿出来,切上一个,大家分着吃,从现在的孩子们看起来,那滋味确实不怎么样,但是那苹果特有的香味,却可以一直让我们回味上好几天,那苹果皮冰冷光滑的触感,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好在家乡的山是大度的,一年四季总有吃的东西准备着给我们。初春,万物返青的时候,我们吃毛巾(茅草里的嫩心),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糯糯滑滑的口感不错;稍晚点,可以吃一种土话叫判酸的小果子,味道酸得很浓烈;立夏吃“阿共共”(是一种蔷薇科的小灌木的果实,书上叫“蓬蘽”),夏天吃“彩球”(野山楂),秋天吃刺糖瓶、乌米饭,冬天,万物萧条,但是遇到特别冷的天,还可以啃冰块了,有一种冰,我们叫碇瑇,是山泉水从石缝里滴下来形成的小冰柱,有时候屋檐下也有,吃在嘴里,虽然索然无味,但想想夏天五分钱一根的冰棍,也不过是个冷字,就当是舐冰棍了吧。
还有一种花,它的花蒂是甜的,你吸过吗?
[align=center][/align]
除了大山给我们的赠与,山涧溪沟里也有好多可以吃的。鱼、石蟹、泥鳅、黄鳝、鳗很多,那时,每到夏天,村前那条不大的溪里总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用各种各样的渔具抓鱼摸蟹,前面一拨刚刚顺溪而下,后面又有许多人跟着“扫荡”过来,可是溪里总会有那么多鱼蟹让你捞,好象永远也捉不完。不像现在许多人是以捕鱼为生,他们背着电瓶一路过去,剩下的溪里就没有多少生灵了。家乡的水还是那么清亮亮的,可惜却很少再有鱼翔浅底的情形了。
夏天,有半大孩子的家庭是非常有口福的。家乡有好多山塘水库,在小孩子看来,水深不见底,是可以吞噬生命的无底洞。可是在水性好的半大孩子看来,是一个个装满宝贝的聚宝盆。他们可以扎一个猛子下去,在塘底捞上一把有坚硬硬壳的田螺上来。这田螺,要比溪里的螺丝大上好几倍,里面的螺肉更加肥膄。夏天傍晚,各家都喜欢把饭桌摆在院子里来吃饭,一大桌人,在那里吸螺肉,哧哧的声音此起彼伏,加上吸了螺肉后丢下螺壳的撞击碗沿的金属声,真的让人垂涎欲滴。那时候没有几家人会去买肉吃,这东西就是肉的很好的替代品啊。
当秋天,收获的季节到来时,晒谷场上总会焚烧稻草,这时候总有一些漏下的稻穗,在火中毕毕剥剥地炸开,孩子们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火中捞一些炸开的谷粒吃,那味道,跟爆米花没什么区别。倘若这天在溪中捉了三两个石蟹,在家里专门烧有点不合算,,那也可以丢在火里煨,金黄色的蟹壳剥开后,味道也是相当不错的。当然,偷偷的从家里拿一些黄豆蚕豆,甚至番茹洋芋艿,放在火中煨,那算是大件食品了。
大概是在上初中的那一年,同伴不知道从那里搞来了几角钱,在村里的代销店去买了几个腌榨菜,在溪里的水里洗了表面的辣椒粉,啃着吃,那味道也相当的好,全然不管那榨菜原来应该是咸菜类的东西,味道相当的咸。初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对食物的需求旺盛着呢,什么东西进口都是有滋有味的。
不过,在我的记忆中,最好吃的还数是白米饭。小时候粮食紧张,吃饭经常要“瓜菜代”,一天最多只能吃一顿干饭,有时候还要掺些洋芋、蚕豆什么的,吃一顿盛得满满的、上面最好最有一个尖头的米饭,是非常好的享受。读小学时,课本上有一篇“白米饭,喷喷香”的课文,真是一遍读一遍淌口水呀。我一小学同学家有五口人,父母加上三个孩子。每次上学前去他们家等同学一起走,经常是刚好遇到他们家开饭。锅盖一揭开,一股热气升腾而上,待热气散尽,只见上面是一个黑糊糊的羹架,上面放着三大碗咸菜汤。把咸菜汤搬到桌上,取走羹架,下面就是八分满的一大锅白米饭,一人一大海碗盛了,全装得满满的冒了尖,然后一家人就一言不发地埋头吃饭,偶尔抬手去舀一调羹咸菜汤,一大碗米饭就迅速下了肚子,然后再去盛第二碗、第三碗,直吃得锅底的锅巴也刮出来吃光为止。看得刚刚吃了饭的我在旁边也羡慕不已。不过他们家这样的日子没的多少好过,不久就四处借米下锅了,村里人都说这人家不会打算。一般人家,羹架上面总要放顺便蒸一些五谷杂粮,这样可以减少大米的消耗,以渡过冬荒春荒。
有一年,我们那里遭遇罕见干旱,溪里的水也断流了,得挖一个很深的坑才能打到一些水,村里每天用打火机抽着灌溉,连多年不用的水车也用上了,可以想象,到了秋后,没有什么收成了,粮食不断吃,有天晚上母亲边烧火边在灶口跟我说,我们去买点黑市吧,我对什么是黑市还似懂非懂,问黑市多少钱一斤,母亲说是五角钱一斤。那时候,农机厂工人工作一个月才三十多元钱,生产队里秋后算帐,每个10分工折成现金也就几钱,可见粮食紧张的程度。外面有一亲戚,家里人多,实在没米下锅了,到我家里来说要借粮食,母亲叫我去跟一小山村来的同学联系借番茹干,这是我在读小学时候用我的关系办成的第一一件正事,记得有天放学后,那个亲戚用手拉车拉着我去山村,在山小停了,我们再步地五六里山路,到村里后,再逐家逐户去收拢来,我站在那个村口的晒场上看对面的徐凫岩瀑布轰隆隆地奔流而下,天快黑的时候,总共收了五百斤番茹干,请村里人挑到山脚下,再用手拉车拉到我家,第二天再拉到外面去。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谈的,后来听说等第二天早稻割了之后,以一比一的比例还谷。那可真是不平等的债权债务啊,可是没饭吃了,再不平等也得接受,再说那还是看了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学同学的面子上。
要说吃的故事,实在太多了,有艰辛的记忆,也有快乐的回忆。好在我们这代六十年代中期出生的人,没有经历过没饭吃饿肚子的经历,至多也是吃得不好罢了。现在的孩子们,是没有这个概念的,我们也真不希望再有这样事情发生。不过,没有这样经历的孩子们,对解决吃饭问题,不会再感到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了。
对我的好处是,经过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们,现在吃完饭,碗里是不会剩下一粒米饭的。即使现在有饭吃了也吃得好了,但总是有点危机感,总在有意无意地担心,没有了粮食,我们的未来怎么办?
艰辛的经历是一笔难得的财富,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读着这些文字,觉得自己真缺乏。
确实是美好而又辛酸。
感谢大道的回忆,让我也回到了童年。
能够引起大家的共鸣,高兴!
是啊,那是的我们吃水果是一件奢侈的事.曾记得,在上海工作的父亲带来的几个水果总是让母亲拿着给照顾我们的外公外婆吃.但是父亲刚到家时,解开行李时飘出来的一股水果香味至今未曾忘记.
记得读小学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女同学,她的奶奶开了小杂货店,现在想来应该也是很简陋的,但是在小孩子的眼里简直就跟个聚宝盆一样,柜台上花花绿绿的糖果象吸铁石一样,吸引着我们的目光,女同学经常是进去抓几颗,出来抓一把,有时候是糖,有时候是话梅给大家解馋。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也能开个象她奶奶一样的小店。
今天再去回忆,那女同学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都没有任何印象了,想来很惭愧,毕竟人家给我留了这么一段美好的回忆,说来也奇怪,小时候感觉自己很谗的,但现在对任何的零食都没什么兴趣,或许那些兴趣都留在童年的回忆里了
另,奉劝楼下的那位同学不要再减肥了,你这样下去估计会越减越肥
挑食吗?
我自从开始减肥以后,就再不挑食了。就连最讨厌的面条也能三下五除二吃光。
回忆总是那般美好,尽管有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