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日早上起来,只见骄阳似火,天气好得惊人。
单位里的同事陆续回来上班。开门第一件事是打扫卫生。水退下后,我们的寝室、办公室和院子里到处都是污泥,用水冲了一遍又一遍,到基本弄干净,已经到上午10时左右了。
我在单位的小厅里坐下,想喘口气,拿张报纸,才瞄了两眼,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叫:柏坑水库倒掉了,你们赶快转移!我探头一看,认得是区武装部长,他叫了几声后又急匆匆地跑出去了。我当时还不知道柏坑水库到底有多大,坐着没动。隔壁单位的一个女同志在院子里直嚷嚷:我的案卷咋办?我的案卷咋办?他丈夫是另一个单位区属的负责人,紧跟着跑进院子,说人都要没命了,还要案卷干什么,赶紧走人。我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把录音机搁到站长办公室与我相通的那个窗户上,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包快速面,关好门,骑了自行车就往南山方向奔。
骑到大路上,看到外面早已乱作一团。车站后面南山的一面山坡上站满了人,看来我们得知这消息已经晚了,人家至少在半个小时前已经逃上了山。我心里砰砰直跳:这柏坑水库要真倒了,估计这会儿水也快到了。
我在林特站停好车子,飞快地奔到山脚下,沿着一条小路,没命地爬上了南山。估摸着高度差不多了,才找到一块岩石坐下来。从山上往下看,整个小镇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奇怪。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半是惊恐半是兴奋地注视着远处混浊的县江水,想象着江水猛涨起来,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力,扫平城镇,涂炭生灵的情景。
旁边有个人挑了两个大箩筐,里面装满了糕饼之类的东西在叫卖,平时两三元钱的东西,他要卖10元!我庆幸自己手里还有一包快速面,却又担心起寝室里放着的那个录音机和一大堆笔记本、资料。唉,要不是刚才慌乱,好歹也挑点重要的东西带上来做个纪念。不过看到山上那些哭爹叫娘的,自己觉得还真是幸运,到底是单身汉好啊,一个人逃出来了,就不用管其他事情了。
想象着洪水过后的情景:这整个镇估计是完全毁掉了,上班的地方必定没了,县城也无法幸免,回家的路肯定没办法走车,那山下的自行车也一定凶多吉少。看来,我得等洪水退了之后,步行百十里路走回家去避一段时间,不然的话,在这怎么吃怎么住?不回家报个平安,父母亲也会担心的。
这么胡思乱想的有好半天,见那江水依然,火辣辣的太阳却晒得人有些头昏脑胀。又过了一会儿,见车站前面的公路上过来一辆三轮摩托车,下来一个区公所的领导,拿着喇叭朝山上喊,我仔细看才听清楚,原来他是叫我们下山,说刚才的消息是误传。许多人将信将疑的赖在山上不肯下来,我却是一溜烟地下来了。区公所的领导也是人,他们不怕死,那肯定没事!
下来之后,打听到事情的原委:那天上午邮电局的工作人员在大堰畈坑维修被水冲毁的线路,爬在电线杆上的他,爬得高看得也远,恰好畈坑某处有一小山塘,因不堪超负荷洪水的冲刷浸泡,堤坝倒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洪水顺着山沟冲下来,被他看见了。他马上在电线杆上用维修电话告诉了尚田邮电所的接线员。接线员估计从没去过这个叫畈坑的地方,误以为是蓄水量六七百万方的柏坑水库倒了,不敢怠慢,立即报告了上级。那时节柏坑水库的下游横山水库尚在加固,蓄水量不过三四千万方,暴雨过后水库是满的,而且已经险象环生,这样的大水冲下来,不倒才怪。因此,县政府下令火速撤人。据说,那天上午整个县城万巷空人,满大街都是皮鞋拖鞋,所有的临街摊位都唱了空城计。中山公园上黑压压的全是哭爹叫娘的逃难人。我的一个女同学,当时怀着孕正临产,被这消息一吓,孩子提前出生了,他们特意为儿子取了一个单名为“涛”――这是过了半年后,我听那个女同学亲口说的。
(题头图:当年我就是沿着这条路,跑到对面那座山上“避难”的,那时候山上植被没有现如今这么好,山坡都是矮灌木,好多岩石都祼露着)
现在想来觉得很好笑
[reply=大道,2009-10-27 02:38 PM]应该是可笑。嘿嘿[/reply]
你的记录使我想起那时的笑谈,呵呵,住县城也有倒霉时候。[wink]
[reply=大道,2009-10-25 00:49 AM]住那儿都一样啊,哈哈[/reply]
真的是虚惊一场,幸好安然无事。看着您,日子过得如此淡雅清新,真是羡慕,羡慕当生命花也是您样的年龄时,是否会有如此心境?真的,挺好!
[reply=大道,2009-10-25 00:50 AM]过日子在于自己的心态,愿意放平和些就能放平和些,这个很容易的,你当然会有比我们更好的日子。呵呵[/reply]